經濟觀察報記者 馮慶艷

(資料圖)

自投資OpenAI重回浪潮之巔的微軟，近期正在就高價“迎娶”動視暴雪展開最后的戰斗。

5月30日，就微軟對英國競爭和市場管理局（CMA）阻止其收購動視暴雪的裁決的上訴案件，競爭上訴法庭舉行了一次案件管理會議。除了CMA之外，此案另一個反對者是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

不過，此前微軟已經獲得了包括中國和歐盟在內的多個國家的批準。

微軟收購動視暴雪一案，是微軟公司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并購，也是游戲史上最大規模的并購案。此次微軟擬斥資金額高達690億美元來并購動視暴雪，加上微軟和動視暴雪的業務涉及全球各地，這些注定此案面臨諸多的變數。

波折不斷

同樣也在5月30日當天，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官網披露了2023年5月15日—5月21日無條件批準經營者集中案件列表。其中便有微軟公司收購動視暴雪公司股權案。審結時間為5月18日。

比中國批準時間早三天左右，當地時間5月15日，歐盟委員會批準了該計劃。有意思的是，此前歐盟的態度更傾向于否定該并購案。去年11月8日，歐盟委員會曾表示，將對此交易行為展開深入調查，加大對其是否會損害游戲行業競爭的全球審查力度。

半年時間里，微軟通過什么打消了歐盟的疑慮？

微軟總裁布拉德·史密斯（Brad Smith）在一份聲明中說，歐盟委員會要求微軟自動向競爭對手的云游戲服務授權動視暴雪的熱門游戲。這將在全球范圍內適用，并將使全球數以百萬計的消費者能夠在他們選擇的任何設備上玩這些游戲。

“并非中國的做法與眾不同，此收購案在多個國家或地區都獲得了批準，”西南證券(600369)首席分析師張剛對經濟觀察報記者稱，動視暴雪若被微軟收購，則有助于提高微軟在全球游戲領域的市占率。

對于上述多個國家批準該并購案的原因，張剛分析，多項統計數據顯示，在游戲機市場中，索尼的PlayStation市占率為70%左右，而微軟的Xbox市占率為30%左右。“即便完成此次收購，微軟也不可能獨霸市場，所以獲得了多數主要國家政府的批準（政府部門也正是基于收購是否形成商業壟斷作為評審的重要依據）。”

“相較于商業邏輯而言，這本質上更是個法律命題。”北京達曉律師事務所中國合伙人林蔚對記者稱，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作出批準這一決定的原因應在于，該項收購符合我國反壟斷法的相關規定，即綜合考慮兩家公司在我國游戲市場中的市場份額，以及游戲市場的整體競爭情況，微軟收購暴雪對國內游戲市場不產生排除、限制競爭的壟斷效果，故我國予以批準。

張剛看到，微軟為了獲得歐盟委員會的通過，做出了期限為10年的兩大承諾：一是向歐洲經濟區的消費者提供免費許可，允許他們通過自己選擇的任何云游戲流媒體服務，流式傳輸他們擁有許可的所有當前和未來動視暴雪PC和主機游戲。其次，向云游戲流媒體服務商提供相應的免費許可，允許歐洲經濟區玩家流式傳輸任何動視暴雪的 PC 和主機游戲。

微軟與各種云游戲平臺簽訂獨家協議提供了解決方案，給后者提供了動視游戲的免版稅許可。這一方案打動了歐盟等國家，但暫時未打動CMA。

“此次收購在英國、美國的過關概率，預期并不高”，張剛分析，兩國政府部門認為收購完成后，微軟或會利用自身在操作系統、云服務領域的優勢，出現排他性商業行為，也有一定依據。

張剛對記者說，以目前PlayStation和Xbox的競爭情況看，雙方在各自平臺均有多款具備競爭優勢的獨家游戲，而微軟一直試圖推廣其云游戲，很可能也會影響到現有游戲機玩家。“這也是英美政府部門考量的因素。”

背后的邏輯

690億美元，微軟為何要花企業史上最大規模的資金來收購一家公司？

CMA提供的數據是，微軟在全球云游戲市場的份額已超過60%。不過這遭到微軟反駁，微軟總裁布拉德·史密斯稱，“CMA對這個市場，以及相關云計算技術實際運作方式的理解存在缺陷”。

微軟表示，雖然微軟Game Pass可以通過云平臺訪問，但大部分用戶只會用到游戲下載服務，只有非常少的用戶付費使用真正意義的云游戲服務。

CMA的擔憂與微軟的反駁之間，是游戲市場與微軟、動視暴雪在其中的境遇現實。

微軟是游戲硬件Xbox主機游戲機的生產商，動視暴雪旗下則擁有眾多全球知名IP，包括《魔獸世界》《使命召喚》《星際爭霸》《暗黑破壞神》等游戲。

微軟主要通過Xbox主機游戲機，在主機游戲機市場，實現了與索尼的PlayStation游戲機、任天堂Switch游戲機三足鼎立的局面。同時三家均涉足游戲軟件領域。

不過近來微軟的Xbox硬件銷量并不理想，這也讓其游戲業務營收有所滑落。微軟近日發布的2023財年第3財季的財報顯示，Xbox硬件銷量同比下降了30%，游戲業務營收同比下降了4%。Xbox內容和服務業務收入同比微增3%。

微軟第3財季Xbox硬件銷量下降30%，另一邊，差不多時間節點里，索尼PlayStation卻創造了銷量新紀錄。來自美國調查機構NPD集團的數據顯示，3月份，PS5創下PlayStation單平臺銷量的新紀錄，月銷量甚至超越了Nintendo Switch，其中在歐洲的銷量增長了500%，同期銷量已經超過了PS4。

造成微軟Xbox硬件落寞背后，不可忽視的一大因素就是，Xbox近年來缺乏高價值的第一方游戲。一個直接表現是，近兩年時間里，Xbox第一方還沒有推出過大型3A游戲（指的是高成本、高質量、高體量的單機游戲）。

此外，去年谷歌宣布于今年1月關閉其云游戲平臺Stadia，打擊到了行業信心。究其原因，除了“先買游戲，再買云服務”的二次付費模式遭用戶詬病之外，另一關鍵因素還是高質量游戲內容的缺乏。

而動視暴雪這個擁有眾多全球知名IP的游戲廠商，無疑可以彌補微軟在游戲內容上的缺陷。

5月24日，是動視暴雪第一人稱射擊游戲《守望先鋒》發售的7周年。兩天后動視暴雪發布2023 財年第一季度財報。財報顯示，公司第一季度凈營收、凈利潤等，均有大幅度的上升。其中凈營收為23.83億美元，上年同期為17.68億美元；凈利潤為7.40億美元，上年同期為3.95億美元，同比增長高達87%。不過，月度活躍用戶出現了一定比例下降。

動視暴雪作為1979年成立的游戲發行商，經歷了多重波折，同時也積累了非常豐厚的游戲IP。微軟看重的，不僅僅是現在玩家熟知的一些IP，還有更多待挖掘的老IP可以進一步進行二次開發。

布拉德·史密斯在收購暴雪事件的一次會議中表示：“這將是我們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收購，我們正在投資創建一個繁榮的游戲生態系統……我們的愿景是打造一條內容和商業自由流動的娛樂之河，推動整個行業的復興，讓游戲更具包容性和普及性。我們將與動視暴雪合作，實現這一目標。隨著數字世界和現實世界的融合以及元宇宙平臺的發展，消除這些障礙只會變得更加重要。”

林蔚對記者分析，在擴大市場份額、引入知名IP、增強渠道話語權之外，實現元宇宙領域的多方位布局，或將成為微軟的另一發展之道。

成敗之間

反對微軟“迎娶”動視暴雪的，除了英國、美國政府，游戲行業龍頭索尼更是態度堅決。

為了打消外界擔憂，此前微軟已經與英偉達等公司簽署了授權協議。微軟試圖以此打動索尼，但索尼拒絕了這一提議。今年2月21日歐盟舉行的閉門聽證會上，索尼互娛現任CEO Jim Ryan曾表示：“我不想要新的《使命召喚》協議，我只想阻止微軟和動視暴雪合并”。

張剛對記者說，游戲機行業中，本來就是索尼老大，微軟第二，收購遭到索尼抵制并不意外，完全可以理解。“動視暴雪擁有《使命召喚》系列、《魔獸爭霸》系列、《暗黑破壞神》系列等多款熱門游戲，微軟的此次收購若實現，將有助于提高自身市占率，或與索尼平分天下。”

張剛進一步分析稱，另一方面，索尼極力抵制背后，微軟此前有過前科。如微軟在收購知名游戲開發商Bethesda Softworks的母公司ZeniMax后，微軟讓Bethesda的游戲Starfield和Redfall成為了微軟游戲機Xbox的獨家產品。正因為如此， FTC、CMA才會進行嚴格審核。

微軟并購動視暴雪，成功與失敗之間，對中國游戲市場影響大不大？

林蔚對記者表示，具體而言，基于我國的游戲版號制度，以及外商企業在國內經營的相關限制性規定，游戲進入中國市場較為嚴格，尤其外商企業需由國內代理商運營。而動視暴雪已與網易結束合作關系，旗下游戲實際已退出中國市場；微軟Xbox游戲主機在國內市場份額亦相對較小。“故兩家合并對中國市場實際不產生過多影響。”

張剛認為，目前云游戲尚未形成氣候，本地游戲仍是主流，但未來發展或有變數。

游戲市場分析機構Newzoo的2022 年全球云游戲報告顯示，在2022年，云游戲服務吸引了超過3000萬名付費用戶，這些用戶的總消費額預計將達到24億美元。到2025年，全球云游戲市場的年收入有望增長至82億美元。

在全球云游戲市場，目前主要玩家有，微軟的云游戲服務Project xCloud，英偉達的云游戲平臺GeForce Now，索尼的云游戲平臺PlayStation Now，亞馬遜旗下云游戲平臺Luna等等。

從中國云游戲市場布局來看，騰訊、網易、三大運營商等旗下云游戲平臺規模較大。其他均規模較小。

一位游戲玩家對記者表示，一般PC端和移動端比較主流的游戲，比如《原神》之類的，云平臺上都有，在5G網絡下，體驗還可以。但收費比較貴，在有設備的情況下，基本不會去考慮到云平臺上玩。同時，一些比較出名的主機游戲，可能會想通過云平臺嘗試，但上邊又基本沒有。“目前云平臺還不是主要的場景。”

張剛說，十年之后，隨著科技進步，云游戲或成為主流。比如微軟的操作系統優勢至今無人撼動，哪怕是蘋果的IOS也沒做到。“一切皆有可能。”

張剛認為，微軟如果合并動視暴雪成功的話，在擴大市場占有率的基礎上，微軟可以大力發展云游戲，以實現戰略性超越，當然這第二步實施起來并不容易，需要現有硬件、軟件、網絡技術的大幅提升。“微軟已經通過投資OpenAI在人工智能方面實現了領先，在游戲領域實現質的飛躍，似乎已經難以阻擋。”